新的方向，在哪里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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俞敏洪哭了

7月23日，一份文件打破了教培界的平静，这场震荡至今还在继续。

这份中央下发、名为《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》的文件，向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释放了一些清晰的信号：

各地不再审批新的面向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，现有学科类培训机构统一登记为非营利性机构。

学科类培训机构一律不得上市融资，严禁资本化运作。

严格控制资本过度涌入培训机构，培训机构融资及收费应主要用于培训业务经营，坚决禁止为推销业务以虚构原价、虚假折扣、虚假宣传等方式进行不正当竞争。

看到这个文件，最开心的恐怕是那些被课外培训压得喘不过气的学生。而最心痛的，恐怕就是这些培训机构了。

仅7月23日一天，中概股的教育阵营中，多只龙头盘前交易就跌超40%。连带着一众中概股真实感受了一回“跌妈不认”。

作为头部教育培训机构，新东方自然也没有逃过这场灾难。

据界面新闻报道，7月23日当天，新东方-S一度暴跌50%，创造历史最大单日跌幅，日内总市值蒸发超400亿港元。

更夸张的是，截至7月26日，在5个多月时间里，新东方股价累计跌幅达87%，总市值蒸发约2389亿港元（约1990亿人民币）。

时间倒回2020年11月，新东方（09901，HK）回归港股，成为首家回港二次上市的中国教育公司，市值很快就超过2000亿港币。

一年不到，高台跳水，新东方的股东们要哭晕在厕所了。

在股东中，创始人俞敏洪占总股本比例为12.3%，按最新股价来算，俞敏洪个人身价蒸发超过290亿港元。

对于这轮脚踝斩，新东方其实早有预感。早在“双减”文件发出前，新东方的管理层已经知道了教培行业要经历严打。

在存亡之际的内部会议上，甚至有人建议公司转型做托儿所，俞敏洪忍不住落了泪。也许，正如一位内部人士所言，俞敏洪也预感到了：

“现在教育行业被打击的范围，不只K12教育这么简单，还有成人教育，如考研和留学等，这些业务都会受到影响。”

但，新东方，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吗？

2

K12依赖

几年前，在济南的一个年会上，马云无意中说了这样一句话：

“教育一直会在，但新东方不一定会在。”

当时，俞敏洪在观众席和大家一起哈哈大笑。但谁也没有料到，当初的一句玩笑话如今似乎一语成谶。

新东方并不是第一次经历断崖式下跌。2012年，新东方被浑水做空，两天内，股价腰斩，从20美元跌到9美元，市值蒸发近20亿美元。

那时候，俞敏洪底气十足，他直言知道自己没有造假。果然，在柳传志等人的帮助下，新东方的股价很快就回升了。

但这一次，新东方和俞敏洪没有这么幸运了。究其原因，这一次的危机，触及到了教培行业发展的根基。但从更深层次上来看，这场危机的到来，完全是教培界自己带来的。

过去这些年，在资本的驱动下，教培行业开始狂飙猛进。例如，2020年，猿辅导完成三轮融资，总融资金额达到32亿美元，估值也从2018 年 12 月 F 轮融资后的30 亿美元飙升至155亿美元，翻了5倍多。

高瓴、软银、红杉、IDG、经纬中国等几十家头部投资机构也纷纷押注在线教育。

网经社数据显示，2020年全年在线教育融资总金额超过539.3亿元，较2019年的146.8亿元同比增长267.37%，为近五年最高，且超过了过去四年的融资总金额。

教培行业这种过于“激进”的势头，使得很多教育机构陷入了单纯追求增长，忽视教学质量的陷阱中。

新东方也在追求快速增长，这一点从它的财报中也可以窥见。

根据新东方在线的财报，其销售费用从2016财年的1.01亿元，增长到2020财年的8.72亿元，短短4年时间，就翻了8倍之多。

强大如新东方，也还是要在这场争夺战中奋力挺进。

除此之外，新东方对K12的依赖愈加明显。

在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（EDU.US，简称“新东方”）公布的2020财年全年业绩中，新东方的营收超过35亿美元，净利润增速也创下新高。在这其中，K12业务的崛起功不可没，营收贡献超过六成。与此同时，由于疫情影响，新东方的出国留学业务逐渐衰减，跌至不到三成。

这背后，K12在线教育已成为各大巨头竞相争夺的战场。对于新东方来说，至少有两大劲敌。

一个是学而思网校、作业帮、猿辅导这样的K12在线教育公司，发展迅猛；一个是企鹅辅导精品课、网易"有道精品课"这些巨头的入局，来势汹汹。

这些从互联网巨头体系内诞生的竞争者，天然有着流量优势，大几亿的用户基数之下，他们势如破竹。也正因此，猿辅导才能在一年之内完成三轮融资，估值飙升到155亿美元。

而新东方放出的绝招，是免费课。整个疫情期间，新东方发放了1000多万份公益课，也确实吸引了一波用户。

眼看着这场战役越打越激烈，谁也没有想到，一个大雷从天而降，整个行业陷入尴尬的境地。

新东方押注的K12，正是此次政策严打的对象。

当初抢先一步挤进赛道沾沾自喜的资本，现在恐怕眼泪都哭干了。

3

如何突围？

仅仅半年间，在强监管的风潮中，整个教培市场已经缩水了9000多亿的市值，光新东方一家就缩水了2000多亿。

万亿市值，顷刻间灰飞烟灭。资本的仓皇撤退之下，留给这些课外培训机构的问题是——

该往哪里突围？

教培机构还没说话，吃瓜群众开始“建言献策”了。有说转型开饮品店的。

有说搞夏令营，让体育老师教数学的。

更绝的是，一则号称“新东方将开展中学暑期集训营”的消息在网上迅速流传。

甚至连训练营周期、训练场景、费用都列出来了，搞得神乎其神。

就在大家将信将疑之际，俞敏洪出来辟谣了，他在朋友圈愤怒表示——

“你对新东方到底有多恨，才能在这种艰难时刻还要落井下石？”

当时当下，俞敏洪的心情可以理解。但他无法回避的问题是，接下来，新东方该往何处去？

在我看来，根据目前的情况，至少有2个方向。

第一，成人教育。

早在去年，根据《晚点 LatePost》的消息，新东方成立了大学事业部。这个事业部作为新东方集团的一级机构，整合了新东方所有的成人培训业务。

里头包含大学项目事业部、地方培训学校的国内考试业务（考研、四六级等），以及8所试点培训学校留学考试部的成人业务。

这是新东方近5年来最大规模的业务拆分。与此同时，新东方无忧成立，主要运营新东方成人培训业务。

等疫情过去，这个业务也许会迎来爆发。

以成人语言培训为例，新东方的线下语言培训，2020财年付费人次是4万人，课程单价在400~7600元之间。市场潜力还是很大的。

第二，素质教育。

你很难想象，新东方已经在搞体育了，甚至还在进入编程、美术、书法等领域。

6月26日，有人发现，天津新东方培训学校的经营范围已经变了，增加了4条体育相关业务，不仅可以面向中小学生从事语言能力、艺术、体育、科技等培训，还增加体育场地设施经营、组织体育表演活动等。

也许，未来你在新东方看到的体育老师，可能就是原来教英语的。

一个时代结束了，另一个时代可能正在崛起。

4

尾声

1993年，从北大离职后的俞敏洪发现了教育的大市场，走上了近30年的教育之路。

后来，新东方在纽交所上市后，俞敏洪一度成为中国最富有的教师。

但在新东方内部，俞敏洪也一度面临诸多问题。

比如内斗。新东方曾有三个当家人，2013年在全国热映的电影《中国合伙人》就是以新东方的俞敏洪、王强和徐小平为原型的。

但他们内斗了好多年。有一次，徐小平和俞敏洪吵架，有场万人的学生讲座，直接赌气不去了，俞敏洪气得在董事会上大叫：

要么我走，要么他走，你们投票决定吧！

到最后，“三驾马车”只剩俞敏洪一人。

再比如家族与企业的关系问题。根据媒体报道，俞敏洪的老妈、老婆、七大姑八大姨等都在新东方。以俞母李八妹为首，他们经常无视公司结构。

当当李国庆曾爆料，当年三驾马车因为分利润谈不拢时，李八妹提着把菜刀就去公司了。

很多事情都埋藏在时间里了。最近15年，俞敏洪吃了三千多片安眠药。他最怀念的，是拥有第一个1万块钱的时候。

教培行业会不会凉凉？

在我看来，对整个教培行业来说，K12确实凉了，但素质教育、成人教育、职业培训这些都有可能正在崛起。

当资本退出这个行业，教培回归本质的时候，真正的竞争才刚刚开始。

作为老牌的教培机构之一，新东方有很多优势。但能不能化危为机，还得看俞敏洪对趋势的把握。正如他自己所说——

运气不可能持续一辈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