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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递进村闯难关:中场刚至,终局尚远

采写/万天南

编辑/陈纪英

尹义平一直忘不了那位焦急的老人。

那是2013年,他在湖南耒阳县城开了一家快递配送站——彼时,县城是下沉市场物流的末端。

耒阳是务工重镇,外出打工的儿女,逢年过节寄来的包裹,会被送到县城里的快递站。

那位乡下老人在公交车上颠簸了几个小时,赶到县城,却兜兜转转找不到快递点——它们隐藏在租金低廉的巷子里,其貌不扬。

老人在电话中,数次急求指路。

最后一通电话打过来时,尹义平迎出了门。发现老人站在门口,着急得满头大汗,却依然没找到快递站——他不识字。

村里长大的尹义平,那一刻内心满是酸胀,“子女本来是尽孝心的,结果取包裹把老人折腾坏了,但我当时有心无力”。

转机发生在两年之后——2015年年初,尹义平在学习中央刚刚发布的一号文件时,看到一句话,“支持电商、物流、商贸、金融等企业参与涉农电子商务平台建设。开展电子商务进农村综合示范。”

“当时我就觉得机会来了”,尹义平当即拍板,放下一年盈利十几万的城区物流事业,All in 乡村物流。

不过,他彼时没想到,2015年的这场转型,如同跳入了一个大坑,三成网点陆续流失,连续三年每年亏损高达百万等,压力如同山倒。

根据中国政府规划,2025年,乡村物流要实现“乡乡有网点、村村有服务”,但快递进村并非易事,堵点、痛点如影随形。

而尹义平的创业史,也是窥探乡村物流大攻关的一扇窗口。

快递进村闯难关,一年亏百万

此前,尹义平主攻的城区物流,轻轻松松就赚了钱,一年盈利十几二十万。决定转型之后,他把城区物流逐渐放手,转交给了合伙人。

但乡村物流的难度,还是远远超越了他的预想。

尹义平创办的企业,名为福源乡村物流电子商务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福源)。

从2015年到2018年,福源连续亏了三年,“幸亏我是小股东,大股东是一位房地产老板,否则我们也很难撑下去”,提起亏损,尹义平多少有些后怕。

亏损不难理解——村民居住分散,订单密度太低,而且农村道路设施不好,导致配送成本高企。

有时候司机单程跑了五六十公里,结果一个配送点只有几件包裹,“这个账算不过来”。因为包裹太少,尹义平苦心搭建的乡村站点,三分之一都陆续关了门。

当时,公司总部不到20个人,每月营收额只有三五万元。

帐算不过来,不少地区的乡村配送,覆盖成本的模式是“多次收费”,这导致用户物流成本的大幅上涨。

在人民日报的一篇报道中,位于甘肃康县的快递用户表示,“我们村离镇上有40多公里,快递送不过来。有些经常往返村镇之间的司机会帮忙取快递,但每件要收取5至10元。还有些司机取了包裹后寄存在村里的小商店,小商店还要收一笔保管费。这样层层加价下来,有时一件快递的物流费用比买东西花的钱都多。”

第二个痛点,在于信息化的滞后,导致效率低下。

创业伊始,福源的物流配送数据全靠手工记账。当时,尹义平发给每位配送司机一个皮包,包里装满了四联送货单,每送一个站点,就手写开单。

但手写效率太低,也容易出错,“各种扯皮很多,比如错件、丢件等等”,异常配送最高时达到了2%。

“司机和站点觉得心累,司机觉得我干一天才挣100块,结果丢个快递让我赔钱,我白干了,甚至亏了,没法干”。

改变迫在眉睫,转机出现在2018年。

当时,尹义平主动给菜鸟高管发送邮件,希望能和后者合作。

菜鸟到来之后,从2018年,尹义平的公司,逐渐走出了亏损。

第一,依赖于数字化。过去,福源对接不同快递公司,数据系统是割裂的,“各个环节都很累,要做很多重复性工作”。

如今,借力于统一的数据中台,大多数快递公司的系统都得以打通,而且,县、乡、村的物流数字化也逐渐落地。

比如,包裹到达村里的快递点时,在智能终端上一扫瞄,就能准确记录包裹流转链路,也能作为后期结算的依据,“司机和站点都轻松了,错件、少件也大大减少,现在估计只有千分之一左右,下降了十倍以上”。

配送效率也大幅提升,以前,司机配送五六百单货需要四五个小时,现在两个小时就能搞定。

第二,依赖于共配中心模式带来的集约化。

2019年,菜鸟农村物流品牌“溪鸟”正式露面,“共配物流”是其高高树起的大旗。

“共配中心是乡村物流唯一能跑通的模式”,在尹义平看来,“单独配送是玩不转的”。

如今,他的共配中心接入了21家快递公司,“除了邮政,基本上主流快递公司都接入了”。

运往耒阳的所有快递包裹,先进入福源的仓配中心,然后由统一往乡村节点配送。规模化导致各个个环节的边际成本大幅下降。

以运输环节为例,早期,福源配送司机开一个小四轮送货,现在换成了4米2的大货车,装载量提升了3倍以上,“而且比过去送的轻松多了”,其下乡物流配送线路已经拓展到了21条,每天下乡快递包裹量达到2万多件,总公司和乡镇配送车辆达到80余台。

不仅于此,终端配送的恶性价格战也得以避免,“有了共配中心,所有玩家都可以坐下来,谈明白”,尹义平说。

受益的不止福源,据悉,共同配送帮助县域物流时效提升30%,降本20%。

不过,福源的营收大头,并不止快递。

已经稳健盈利的是社区团购板块,其订单更为密集和高频。

在耒阳,社区团购极为发达——头天晚上十点之前下单,从长沙远道而来的蔬菜水果生鲜,连夜赶到耒阳配送中心,第二天中午之前,就会摆到村民们的厨房。

为了支持社区团购,福源开通了11条配送线路,每天配送两万多单。

创业到第八年,尹义平的亏损压力终于缓解了,如今,福源公司的营收从当初的每月三五万,提升到了每月三十多万,员工人数也从不到20人增加到百人左右。

快递进村,价值几何?

一度亏损数年,尹义平却从没后悔,是因为他看到了乡村物流赚钱之外的价值。

曾经当过幼师的本地宝妈胡夏,就是福源对接的乡村服务站站长之一。

几年前,她嫁到了耒阳市黄市镇新生村——这是个离耒阳城区50公里的小村子。一条高低不平的公路在沟沟坎坎中蜿蜒流转,链接了村子和城区,坐在大巴车里的人一路颠簸,五脏六肺放佛都要“脱口而出”。

刚回村时,胡夏很不习惯。在外打工那几年,她爱上了网购。但村里没有快递点,取包裹,要坐快一个小时的公交车,赶到莱阳城区。

也是在取快递时,她认识了尹义平——2016年,在后者的说服下,她建立了菜鸟服务站。

但建站之初,一天有时只有不到10单快递。

“最开始,是赚不了几个钱的,很多网点都坚持不下去了,这几年起码流失了三分之一”,尹义平粗略估算了一下。

胡夏能坚持下来,是因为她的服务站,成了链接打工子女与留守老人、儿童的亲情驿站。

有次,她给一位留守老人送快递,热情的老人非要送她个大西瓜。

被胡夏拒绝后,老人拿出了一把刚拆封的西瓜刀,切了一块递给了胡夏,“小胡你吃吧,我用新刀给你切的,没用菜刀,怕有菜味儿你不喜欢。”

那一刻,胡夏的鼻子瞬间就酸了——如今,她负责为周边的5000多户村民送快递,以留守老人和儿童为主。

外出的年轻人们也越来越信任胡夏——很多年轻人不再银行卡转账,直接往胡夏的微信和支付宝里打款,然后委托胡夏取出来现金,拿给父母。

快递网点落地后,也反向拉动了本地电商业务的飙涨——如今,胡夏每天能收到200多个包裹;而从宏观数据来看,2015年,中国农村电商规模仅有3530亿左右,到2020年,则迈过3万亿大关,十年前上翻了近十倍。

在接送包裹之时,胡夏也帮助村民们卖货。

地处衡阳盆地边缘的耒阳,物产丰富,本地特产包括油茶、竹笋、红薯粉皮、坛子菜等等。过去,因为村子离城区太远,吃不完也只能烂在家里。

现在,村民们有了存货,就抱到胡夏家里——2019年,菜鸟在耒阳升级乡村物流,把电商资源接入到乡村快递体系,推出农特产上行服务,农产品可以直接卖到城里。

第一次把特产卖到城里的留守老人,感谢胡夏的方式也很朴实,“小胡,东西放你这儿,你想吃随便吃吧,能卖多少算多少”。

这只是农特产上行的一个侧影。据农业农村部的规划,2025年,中国农产品网络零售额将达到1万亿元——2020年,这一数据仅为4158.9亿元,还有翻倍的差额等待填补。

于胡夏本人而言,开服务站的收入虽然不算太高,但相对稳定,她也得以结束漂泊生涯,守着孩子父母,全家团圆。

受益的不止胡夏,尹义平粗略估算了一下,乡村物流为当地解决了200多人的就业。

而快递进村带来的额外惊喜,则是促进了本地零售和社区团购的发展。

过去,县城的零售业态,很难触达到乡村——留守老人和孩子也很少进城消费。

但现在,从县、乡、村的物流体系跑通后,县城里的东西,可以随着福源的80多辆物流车辆,便利到达乡村的任一角落。

比如,本地县城有家蛋糕店,过去的销售半径主要辐射耒阳城区,现在,村民订了蛋糕,福源就能按时配送到家,蛋糕店的业务范围也扩大到了全县。

如今,耒阳的物流进村覆盖率已经高达70%——方便村民、解决就业、促进电商、拉动消费,这是快递进村带来的多重价值。

​村村覆盖有多远?

“乡乡有网店、村村有服务”的乡村物流小目标,到底如何实现?

最大挑战,就在于从乡到村这一末端环节。国家邮政局的数据显示,2020年,快递乡镇网点的覆盖率已经高达98%。但进乡易,进村难,以湖北荆州为例,当地快递进村入户的覆盖率目前只有40%-50%左右。

而上述目标的达成,需要政府、电商、快递、网点的合力加持。

从政府层面来看,多个主管部委已经达成共识。

今年7月,国家邮政局副局长陈凯公开表示,将农村物流体系建设纳入战略部署重点,“到2025年实现乡乡有网点、村村有服务”。

发展路径也非常清晰,就是”将健全末端共同配送体系,统筹农村地区邮政、快递、交通、供销、商贸流通等相关资源,推广共同配送模式,推广邮快合作、快快合作、驻村设点、交快合作、快商合作等模式。

与此同时,地方政府也在大力推广乡村物流,比如,福源每年能拿到政府补贴,“乡村物流肯定前期要赔钱的,政府补贴有必要”,尹义平认为。

政府搭台之外,乡村物流的大头,其实还依赖于市场之手和企业力量。

邮政体系是骨干力量之一。2020年邮政年报显示,中国邮政的营业网点高达5.4万处,乡镇邮政居所覆盖率100%。此前数据则显示,在5.4万网店中,其中74%位于农村地区。

还有菜鸟。自2019年开始升级乡村物流后,菜鸟在乡村物流上的投入还在加速,包括推广耒阳模式,在三年内新建800个县域共配中心,彼时,共配中心数量达到1800个——目前,中国共有2856个县级行政区划单位,这也意味着,三年后,菜鸟县域共配中心的覆盖率将达到63%左右。

而上述1800个共配中心,链接的菜鸟村、镇快递服务站达到10万个,菜鸟将投入10亿专项资金对其进行数字化改造。

其三,乡村物流要和电商网络,实现生态协同,上行下达必须通盘考虑。

针对乡村物流配送成本高企,难盈利的痛点,南京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徐志刚认为,农村物流主要是送货单向物流,缺乏收件物流,后者为站点带来的客单价更高,所以快递公司很难盈利甚至亏本。

一家快递公司的某县城负责人也告诉《财经故事荟》,他们曾给下属的乡镇快递站设置了发件目标,但“能完成三成就不错了,派件收费比较低,所以很难赚钱。”

目前,福源也在试水农产品上行业务,试图为村民提供“产运销”一体化的供应链服务。

而菜鸟在其他地方已有成功尝试,比如被称为“云南柑橘第一县”的云南新平县,借助菜鸟上行产地仓,农产品上行单量是10年前的1万倍。

未来三年,菜鸟还计划建设100个农产品上行产地仓,与阿里电商板块协同,拓宽农产品上行的销售渠道,等等。

尽管入场七八年,公司也才刚刚扭亏为盈,略有盈利,但尹义平却越发坚定看好乡村物流的未来,“村民有需求,政府推动,大公司也来了,肯定是有前景”。

尹义平的创业故事刚至中场,而快递进村的全国总动员,还将持续数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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